兰州|谁是中国宵夜之王?( 四 )


△夜市小摊上热情的摊贩 。 图/ pixabay曾写下《人民的饮食》的作家朱学东 , 看过此片后形容:“这部纪录片 , 除了美食和食材的命运 , 更有人的命运、抗拒命运的挣扎 。 ……他们用自己的才智、勤劳、努力、善良 , 自我拯救 。 这就是中国人的黄老之术 , 现代社会的自由市场下的日常生活 。 奋斗就有希望、充满烟火气 , 这才是人世间真正的希望和美食 。 ”四川乐山的矿机厂烧烤 , 位于峨眉山脚下的老旧社区 , 这里独特的烧烤风味 , 由一群国企改制后的老工人造就而成 。 直到如今 , 他们仍保持着工人的坚韧和体面 , 曾经操作机器的手容不得差错 , 每个肉串的大小与形状 , 有着近乎苛刻的标准 , 只有这样 , 肉串才有资格被送上烤架 。 从某种层面来讲 , 他们仍是一板一眼的生产标兵 。

△乐山烧烤 。 图/ pixabay“这群烧烤师傅身上有着工人特有的体面与严谨 , 我想 , 当地人喜欢他们的烧烤 , 首先就是认可了他们所代表的时代符号 , 对他们怀有敬意 。 这些人心中一定有一套自洽的价值标准 , 不管外界如何变化 , 他们都能守住自己的内心 。 ”周逵说 。 在呼啸而来的社交媒体时代 , 矿机厂烧烤曾一度在网络出圈 , 直至红遍整个西南地区 , 来吃宵夜的食客络绎不绝 。 曾经车间里的工人们 , 用裹着诱人香料的烧烤 , 在宵夜摊前重振旗鼓 。 即便现在 , 生意不复往昔那般红火 , 他们的内心也依然笃定 。 在天津 , 开马路砂锅店的二哥亦是如此 。 年轻时 , 他嫌弃父亲是个酒鬼 , 父亲则嫌弃他整日游手好闲 。 父亲生病后 , 二哥收起玩心 , 接手了家里的店铺 , 天天围着一锅汤 , 每天睡前的必修功课就是熬一熬自家的老汤 , 这是他在20多岁时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。 这锅汤把二哥的性子熬慢了 , 二哥也把汤中的滋味熬出来了 , 彼此互相成就 。 二哥说:“之前是不想长大 , 现在是不得不长大 , 生命是一个轮回 , 现在该轮到我照顾父亲了 。 ”

△夜宵佳品——砂锅粥 。 图/网络
当然了 , 要想生意做得好 , 商家难免会有精明的一面 , 但他们在精明之外仍抱有率真 。 周逵说:“有的创作者喜欢把善良的劳动人民拍得无比质朴 , 似乎只有质朴才称得上善良 , 与此同时 , 在贴上‘善良’标签之后 , 又反过来要求他们必须质朴 , 这似乎变成了一种道德绑架 。 实际上 , 在夜市 , 人们总是要靠一点精明 , 甚至可以说是强悍 , 才撑得下去 , 我们没权要求任何一个善良的劳动人民 , 必须以老实人的形象示人 。 ”拍摄《宵夜江湖1》时 , 杜兴曾将镜头投向自己的家乡湖北 , 拍摄了一个彪悍的武汉婆婆 。 婆婆的老公特别喜欢霍元甲 , 摊铺便以“霍元甲”来命名 。 老公死后 , 婆婆一个人坚守着宵夜摊 , 即便已经年过六旬 , 买菜、烤制、待客、收钱等工作仍被她一人包揽 。 婆婆的脾气十分火暴 , 然而彪悍的外表之下 , 藏着的是不轻易示人的坚韧与要强 , 婆婆颇为自豪地说:“我就是一个万里长城永不倒的人 。 ”拍摄间隙 , 杜兴回到老家 , 跟母亲聊及此事 , 母亲说:“婆婆后来是不是把周围的人治得服服帖帖 , 还跟社区里的人关系相处得很融洽?”杜兴问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母亲说:“这有啥 , 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, 这婆婆一听就是明白人 , 有应对生活的智慧 。 ”

△一个个宵夜摊 , 无疑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最为熟悉、最为确定的存在 。 图 /由被访者提供在古代 , 宵夜曾被称为“消夜” , 大有用美食消磨漫漫长夜的意味 。 对此 , 曾在新疆生活过的韩松落颇有感触:“新疆的夜晚十分漫长 , 人们有大量的时间需要消磨 , 而住的地方又离得很远 , 见上一面着实不容易 。 因此 , 晚上见面后 , 人们总要尽可能多地聚在一起 , 漫漫长夜 , 靠载歌载舞打发时间 。 我觉得‘消夜’一词特别珍贵 , 在这个人人都脚步匆匆的时代 , 大家还能聚在一起消磨时间 , 多难得啊 。 ”曾是媒体人的杜兴 , 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。 彼时做记者的他 , 要在每周固定的时间节点完成稿件 , 凌晨交完稿 , 他和同事相约喝酒撸串 , 时常会遇到同样刚交完稿的同行们 。 “那时正值媒体的黄金时期 , 每到交稿日的夜晚 , 簋街、后海乌压压一片 , 全是刚交完稿、一身轻松的媒体人 , 大家举杯畅聊 , 别提多高兴了 。 ”杜兴说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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