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唐代:温庭筠 更漏子·金雀钗 更漏子温庭筠】更漏子温庭筠(更漏子·金雀钗(唐代:温庭筠))
金雀钗,红粉面,花里暂时相见 。知我意,感君怜,此情须问天 。香作穗,蜡成泪,还似两人心意 。山枕腻,锦衾寒,觉来更漏残 。这阕词写的是梦醒之后的感觉和追忆,和另一首《更漏子·柳丝长》的手法近似又不似 。近似的是都是在最后一句点明是梦 。那里“梦长”是明说,而这里“觉来”则是暗示 。但都是从梦中醒来的这一点则是无疑的 。所不同的是:《更漏子·柳丝长》没有写梦境,只写梦醒后的苦苦难眠;而这一首却是专写梦境,而把醒时的苦况则轻轻一笔带过,章法极具变化 。此词以女子的身分和口吻描写其心理和感情,十分细致地表现了女子对男方的一往情深,以及对爱情的始终不渝 。词的上片描写女子与男方的花里相见 。开头三句,描写女子整妆而往,在花丛之中与自己的情人相见 。“暂时”两字,透露出此种相见乃私相约会,故只能一时而不能长久 。还有一种说法认为,“金雀钗,红粉面”,应当是指梦中于“花里暂时相见”的人,不像是说自己 。因为人不好自己夸自己是“红粉面”的 。所以诗人紧接着用醒时的口吻说:“花里暂时相见” 。“暂时”是过后的衡量,是追叙的回忆,也是对于梦的一番惆怅 。他们在花里暂时的、也就是匆匆的又见了一面了 。这是自我安慰,因为聊胜于无;但也充满了惆怅,因为毕竟是梦 。相见在梦中,而又匆匆地醒了,所以诗人要突出地点明“暂时”二字,以示惆怅 。正因为写的是暂时在花中相见的一段情景,所以“金雀钗”、“红粉面”当是相见时见到的那人的模样 。这种重复梦中的情景,正是在回味,在念念不忘 。上三句写梦中之景,下三句写梦中之情 。“知我意,感君怜 。”这里分明有一椿冤事在 。怜,是包括爱与哀的意思 。唯其爱,是以哀 。这两者有连带关系 。正因为人好而被冤,这才所以爱而哀 。唯其知道爱而哀,所以词人才要说:“知我意 。”是表示对对方“知我”“怜我”的感激,这是写情之深 。“此情须问天”是对天盟誓,指天以明心的意思,这是写情之坚 。由此可见,女子在会见时的感情是何等炽热强烈 。词的下片,描写女子对男方的执着的爱情 。从时间上看,写的是“暂时相见”之后;从内容上看,则是对女子内心感情的进一步描写 。“暂时相见”之后,女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。刚才花里相会时的情景,以及会见时燃烧在女子心中的爱情的火焰,不但没有消失、减弱,反而更加鲜明、强烈了 。于是,女子将这内心的感情,化成了默默的誓言 。“香作穗,蜡成泪”,是女子回房时看到的情景 。香尽蜡灭,说明时已深夜 。但更重要的是,这是一种见景生情,托物寄情手法的运用 。在女子看来,这香作之穗,蜡成之泪,“还似两人心意”,是“两人心意”相合的心心相印的象征 。“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”,是李商隐的传世名句 。它以谐音双关和形象的比喻,述说了对所爱者至死不渝的情思和无穷无尽的恨别,表明了自己的一往情深,爱之极至:若要不相思流泪,除非像蚕蜡一样,身死灰尽 。词人此处的描写,或许是对李诗的化用 。值得注意的是,这里说得是“两人”面不是一人,是兼及男女双方的,其特点是,男方的心意不是由男一方自己说出,而是由女子代为说出的 。这样写,当然是以女子亲身体验到男方的怜爱为基础的,但却更是以女子本身的感情为基础的 。代男方言其心意,更可以见其自己的心意 。女子虽然知己之心,也知君之意,但毕竟只能“暂时相见”的现实,给她的心情罩上了一层阴影 。“暂时”之外的时间是多数的,大量的,而在这些时间里是不能相见的,这不能不使女子感到阵阵愁思袭来 。故结末三句,词人以枕腻衾寒,更残漏尽,夜不能寐,来写女子在“暂时相见”之后的孤独和寂寞,这是非常符合女子此时此地的心理状态的 。也许,深夜难眠,孤寂难挨的女子,还在回忆着刚才“暂时相见”的情景;或者,正在想着下一次的“暂时相见”从这个角度说,此一结尾又是含蓄有味,余韵不尽的 。这阕词很为前人所称赞 。它妙就妙在首先给人一个极美的意境,然后一下让人落于冷寂的现实,造成感情上的巨大落差 。而在这巨大的落差之间,如瀑布一样的不是空的,不是一片漆黑,而是充满感情的芬芳,溅射出忠贞的奇姿异彩 。是以给人以感情上的纯洁化,这在技术上较之从头说起,有着极大的震宕 。其实,如果按词的内容来排列,恰好应当调过头来,把末句放在开头 。更残、梦醒,一个人睡在冰冷的被子里,想到刚才居然还梦见了情人 。她还是那样的漂亮,从服饰到颜色,然后想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,从而想到彼此之间的深情厚意 。词人为了在写法上突破一般化,是很懂得蒙太奇的手法的,一下把主人公最美的情景推到读者的眼前,然后再夹以回叙 。通过现实情与物的化入,最后才使人知道:啊,原来竟是一个梦!不由人不升起一缕惋惜之情而对于现实的理解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