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庭的神瑛侍者浇灌野生植物绛珠草,“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”,相当于救命之恩 。
为了报恩,已修成女体的绛珠草趁神瑛“下凡造历幻缘”的机会,决定跟着下凡,“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”,偿报甘露灌溉之恩 。
与此同时,被女娲弃在青埂峰的顽石被僧道二仙化成一块通灵宝玉,也来到了凡间 。
接下来,我们就看到了含玉而诞的贾宝玉,以及为了贾宝玉泪尽而逝的林黛玉 。这让我们很容易认定贾宝玉是神瑛,林黛玉是绛珠草 。
但是,“假作真时真亦假”,《红楼梦》的作者明确告诉我们,真假难辨是书中的一大特色 。从贾宝玉的冥顽不灵来看,他更像是顽石的化身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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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难免让人疑惑了:贾宝玉的前世到底是谁?是神瑛侍者还是顽石?
是的,除了“假作真时真亦假”,还有“真事隐,假语存” 。真假难辨总需要一个辨别的方法,“真事隐,假语存”就是方法 。
那些一眼看上去就给我们产生印象得出结论的,其实只是假象,作者把真相隐藏了起来,但留下了若干线索 。贾宝玉的前世,看起来是神瑛,其实是顽石,作者至少给我们留下了四个线索 。
线索一、贾宝玉是假宝玉,不是神瑛 。
“瑛”这个字,其含义就是美玉,再加上一个“神”字,天庭中的美玉,神仙中的美玉,比普通的美玉更有质地 。
但是,贾宝玉之“贾”,是“假”的谐音 。这可不是玩谐音梗,在红楼中,谐音也是一大特色,比如甄应怜是“真应怜”,娇杏是“侥幸”,甄士隐是“真事隐”,贾语村是“假语存” 。作者明确告诉我们,贾宝玉是假宝玉,他不是神瑛 。
线索二、判词告诉我们,贾宝玉是外玉内石 。
用判词给主要人物的个性和命运定位,也是红楼的一大特色 。
作者不但用薄命册的形式给众钗写了判词,还用两首《西江月》给贾宝玉写了判词 。
判词中告诉我们,贾宝玉是外玉内石:“纵然生得好皮囊,腹内原来草莽 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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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生得好皮囊”,贾宝玉有着神瑛光彩照人的外表,但没有神瑛作为美玉的质地,“腹内原来草莽” 。
这正是警幻仙姑的障眼法:为引绛珠还泪,又能满足顽石“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”的意愿,便将神瑛和顽石融合,取了神瑛的外形,同时将顽石一分为二 。
一部分幻化成贾宝玉的心智,一部分幻化成通灵宝玉 。也就是说,通灵宝玉是顽石,贾宝玉也是顽石,这也就是为什么贾宝玉与通灵宝玉不可分割 。
线索三、贾宝玉被魔魇时,通灵宝玉除邪祟的作用 。
通灵宝玉有除邪祟的功用,但具体如何除邪祟,一直没有机会应验,直到第二十五回,王熙凤和贾宝玉被马道婆施魔法中了邪,僧道二仙现身,用通灵宝玉除了邪祟,救了姐弟二人的命 。
为什么通灵宝玉能除邪祟?僧仙所吟的一首诗给出了答案:
粉渍脂痕污宝光,
绮栊昼夜困鸳鸯 。
沉酣一梦终须醒,
冤孽偿清好散场!
原本晶莹剔透的通灵宝玉,被粉渍脂痕所污,失去了光彩,也因它日夜缠绵于男欢女爱而失了当初的锻炼之灵 。
所以,僧仙把通灵宝玉“摩弄一回”,擦去了它身上的污渍,让它重新焕发光彩,便能救回性命 。
这个摩弄的过程,就是禅语中的“时时相拂拭,勿使惹尘埃”,是让心智保持清明的方法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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